盲流诗人蒋大器
采访缘起:
我初识蒋大器是 1995 年初夏,那时他刚从大学毕业,到成都打工兼写诗,书呆气与农村孩子的淳朴劲都一览无余。由于双方均穷途末路,我们一见如故,成了一道混饭吃的忘年交。
做写手,搞家教杂志,报假发票,为涨工资同资本家作斗争,然后逃窜,然后顾影自怜……
我看见蒋大器一天天鼻青脸肿地成熟起来。
终于,他的翅膀长硬了,私下操练多日的四川焦盐普通话也有了一定火候,他为寻艺术真谛,到北京闯荡去。
好样儿的,不过一年,就已熟知圈内掌故,收获了不少虚荣与世故。“生活所迫啊,”蒋大器叹道,“你 28 岁的时候在外头飘么?”
这是 1999 年 10 月中旬,我这个永远飘着的老江湖反而被新秀蒋大器牵着鼻子满北京跑,拜码头,学文圈行规。我不知不觉“采访”了他若干次,反复整理弄成一篇文字。也许,这意味着我们之间情感上的诀别?
祝这个盲流兄弟衣锦还乡。
老威:大器,在北京还混得下去吧?几个月不见,人都长出境界了。面窄胡须长,还从耳根子一路披挂下来,嘿,你这京戏胡子留得太地道了!像杜甫,如果不是朝代不同,他与你就是一个妈。
蒋大器:还是这一套!老威,你落伍了。站在你面前的蒋大器已不是昨天在成都混饭吃的蒋大器,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老威:真把老子的尿吓出来!
蒋大器:老威,你迈出来吧,都一把年纪了,趁还有余勇,出来垂死挣扎一盘。再窝在成都那弹丸盆地,成天傻吃傻喝,糊糊涂涂,你吹我拍,夜郎自大,要信息没信息,要机会没机会,恐怕你这辈子就划句号了。你看看周围,与你同辈的有出身的老诗人,几乎都移师北京,或安营扎寨,或以北为跳板,一次次留洋,代表汉语诗歌挣国际影响去了。肖开愚,四川中江县农民的孩子,80 年代后期还没摸到现代诗的火门,据说还是你给他启的蒙,带他入江湖闯荡。可现在,他先上海后德国,散步到哥德的家里去了。他与故乡唯一的精神联系,就是一首长诗,叫《向杜甫致敬》。我在杜甫草堂旁边租过房,我晓得诗人,特别是流芳百世的诗人,一生下来就有点老。我 20 多岁,有个 40 多岁的爹,我们父子俩走到一块,我的背比他还驼。我与肖开愚都汲收了杜甫的灵气,但又不能被老人家一生的晦气罩住,所以得远走高飞,最好在洋人地盘上去不断向杜甫致敬。只要中国文化的根不断,老外就佩服得不得了,大把马克拿出来,听说当代杜甫老肖就靠德国的各种小基金会 (相当于中国的县文化馆级别) 轮番养着。诗人说穿了,就是寄生虫,我正在向虫努力。做虫做得完全彻底的要数欧阳悬,先施展形而上的思辨优势,把朋友的情人安娜拿下,然后与老肖一样,休掉糟糠老婆及国种儿子,再婚,进军美国,在某某名牌大学当了几年哑巴,卧薪尝胆,杀回马枪。现在美藉台湾人安娜是美国某大公司的北京代理,年薪几万美元。诗人欧阳悬终于如愿以偿地吃上软饭,在郊区买地盖大宅子,隔三差五开名流 party,我还被邀请过一次,那洋酒呵,那点心呵,那一拨接一拨的当红名人呵,那大奶子洋妞呵,那歌那唱呵,我眼睛都忙不过来。我见着了西川,我与他边呷酒边谈诗,旁边一位人民文学的编辑想插进来,我们理都不理。诗人中,就我和西川大气。我还朗诵了诗。
老威:四川话还是普通话?
蒋大器:当然普通话。我一读,全场都感动,都静静地望着我。真正的诗,都是直接念。欧
阳悬也念,我觉得他的诗句已炉火纯青,接近大师。诗人就是要养,要游手好闲,才能最终出新。欧阳悬拿着绿卡,脚踏两个国界,呼风唤雨,要啥有啥……
老威:有个逑,那小子阳痿,听说安娜借 passt 招野男人,公开在家姘居,三天两头换。两口子还定了个欧式口头协议,欧阳悬不得干涉安娜的私生活。若要回家,必须提前一天电话通知,否则就踢出门去。
蒋大器:岂不更好?鸡巴软了,麻烦也就少了,身心更加解放了,像你老威,硬得穷凶极恶,也没见日出响动来。还有 80 年代比你差好几个等级的老王老孙,都经常出国混,然后回来在各大学各沙龙开信息讲座,把名声搞得如雷灌耳,估计在文学史上开个专章的本钱都够了,你别小看这换不来银票的本钱,你的儿子都可以用,说不定孙子重孙子也照用不误。现在许多名人之后,自己不写东西,或经常写臭东西,全靠祖上的庇荫,甚至还能骗钱开文学馆,当馆长,攻入国家五个一工程,给作家、歌星、杰出科技青年发奖。当然你老威清高,拒绝仕途,但至少老王老孙的成功经验可以借鉴。到北京来!瞅准傍定一个汉学家,要不了两年,你也能在郊区买地盖房,弄个车开,这是西方的白领生活方式,住在郊区某村某店,一般的崇拜者无法上门找麻烦。如果要见面,得提前两天预约,要不人家开车气气派派来接你,要不就在城里找个咖啡厅,谈完事,拱手告别。君子之交淡如水,西方白领见面都只喝水不吃饭。
老威:诗人过西方白领生活?你在造谣吧?老王老孙老欧阳的诗我都经常拜读,那你卖啥钱。诗人在国外都特穷,精神白领还罢了,谁能靠诗发财?
蒋大器:现在的西方慈善家多,诗没卖相,但披着诗人的高雅羊皮就有卖相。其实我打听过,北京郊县的荒地大片大片空着,风沙大,长不出粮食,几万元就可买一亩,用 50 年。加上盖房筑院买车的钱,也就 20 来万。而一套同样大的别墅,得翻十倍。当然,你们那代老谋深算的人,赚钱都各有邪招,这些招数放在其它人身上不一定适用。但是,好事令人眼红,今年一开春,两泼诗人就眼红得打起来了,一泼“知识分子写作”,一泼“民间立场”,或者一泼北京一泼外省,找了个风景区“论剑”。外省诗人于坚、韩东等人虽经常进京捞名捞利,搞得欢声雷动,但毕竟不如住扎在北京方便、实惠。诗都写得泥鳅鳝鱼一般齐,读的书也差不多是德里达、福柯,机会都不均等。俗话说,吃屎吃头泡,占山头占第一,谁要最先抢个眷顾中国文化的黄毛白种孤独得要命的富婆回家,谁就一夜之间发了。于、韩二人一直想 pass 北岛、顾城,从二十几岁 pass 到四十几岁,如今还壮志未酬,关键之关键,就是没吃到头泡屎。人家七十年代末泡老外的时候,于坚还在云南挖山芋,韩东可能还穿开裆裤,站在江南街头看别人点秋香呢。汲取了“落伍三个月,后悔三十年”的教训,所以两泼人非在世纪末决出死活。两派文章我都看,可能是因为于坚年龄最大,所以也最沉不住气,他在《黄河》99 年 1 期的对话里说:“并不是分赃不均,比如去某个国际社会上争取一个名额。我的一个德国朋友告诉我,四川那帮诗人写信给他,说怎么热爱德意志什么的。(我从) 诗歌节回来时,他们让我推荐一个中国诗人参加下一届诗歌节。我打电话给韩东,韩东说,不要推荐我,我不去。这要放在那伙‘文化派’诗人身上,还不感动得涕泪交加?”
血泪控诉啊,真正“涕泪交加“的说不定是于坚自己。因为知识分子诗人们善于与国际勾结,甚至还与 80 年代的对头北岛杨炼勾结,几乎承包了大部分洋人基金与国际会议。
老威:大器小子,真行啊,短短数日,就晓得这么多文化动态。我真落伍了,即使扎到北京,也出息不了。脸不厚腿不勤,成天瞎写,在哪儿不一样。《黄河》上的对话我拜读过,据说还有《北京》上的问卷,这一套跟台湾的泼皮文人李敖学的,说:“《他们》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文学小圈子,你想庞德、乔依斯、卡夫卡全在这个圈子里,这是一个圈子吗?如果是小圈子不可能爆炸那么多巨星。”还有,“《他们》影响了整个当代文学的方向……各个时期最优秀的作家都曾经在此出入……光芒四射……黑暗中的光明……超越了所谓的时代……”等等。我小时候读过一本英国连环画,书名好像叫《吹牛大王历险记》,太逗了!我不行。不是我脸皮没有韩东、于坚厚,而是我天生绷不下脸,我一卷起舌头胡吹,就想哭,再一联想韩东文弱书生装酷的样子,或者于坚那少数民族的厚嘴巴皮,就更笑得欢。我曾把这篇谈话朗诵给很多人听,都觉得这群口相声段子精彩,我哥问:“这咸鱼 (韩东) 是不是马季的化名?”我答不上来,我哥就自问自答:“马季有个段子叫《吹牛》,最后是:‘我高!我高!我上嘴皮沾天,下嘴皮沾地——哪脸呢—我们吹牛的人是不要脸的!’”我解释说:“人家很认真!真的……”话还没完,四周就一顿爆笑,我也忍不住,我家小娃儿都尿裤子了。
蒋大器:我觉得没啥好笑。地方小,见什么都乐,在京城诗歌圈一趟,一切平淡无奇。
老威:我觉得你也挺逗,绷着个小脸,比左拾遗杜甫还刚直不阿。已混成人物啦?什么时候?我咋不知道?蒋大器,你在成都借过很多哥们的钱,你不提还,大家也没开口要啊,小地方哪点对你不好?记不记得上京之前跟着亚东操练普通话的事?
蒋大器:不是朋友不仗义,是地方的问题,成都人文环境太差,是个猪圈,大家都齐齐喳喳地吃、吃,然后是麻将,然后是小姐,剩下的就是小市民的狗眼看人低。
老威:什么好酒好饭,纯粹是借饭桌开批判会。我一个人哪招架得住十来张快嘴?我有意识多谈北京,多谈最近看的新书,比如克尔凯郭尔,继尼采与叔本华之后,西方最牛的哲学家,我写过他的书评,简直服气惨了。老克是个清教徒,生在丹麦一个极保守的传统贵族之家,却写出了极具现代意味的《诱奸论》。
老威:花花公子?
蒋大器:克尔凯郭尔一生只有两次真正的性,他的《诱奸论》完全是想象的、思辨的,并且设计了无数男女精神方面的可能性。老威你听,这是多棒的一个知识分子话题,探讨一晚上都不够。可老李张口就开黄腔:“蒋大器,你那点文化底子我们都清楚,吃啥屙啥。最近又诱奸了哪个女生?是不是在为自己不道德的行为寻找理论依据?”
老威:太过份了。
蒋大器:老廖更过份,他劈头就问:“大器哇,在首都没卖假文凭?”我忍气吞声地回答:“早洗手不干了。现在我堂堂正正地写作。”他说:“写作?哄鬼吧,我觉得你是做文凭贩子的料。”他妈的,这叫人话吗?士可杀,不可辱,我气得拂袖而去,又被笑嘻嘻地拉回来。我总共只卖过几份文凭,就成了永恒的话把。这个老廖,出了名的毒,我还帮他哥搞了一份 70 年代工农兵大学生的文凭,结果不像,他闹着要退款。
老威:70 年代哪有文凭?
蒋大器:白卷英雄张铁生的时代,邓小平第一次复出,整顿教育,招了,不,推荐了一批大学生。我起先也不相信,后来人家借了个样本,上面还有毛主席头像和“最高指示”。我拿着这份文物去找人仿造,结果假的出来,真的倒差点弄丢了。老廖与我合伙,“向资本家讨还血债”,收了他哥 5000 多元钱的“工本费”。砸了锅后,人家几次三番找老廖他哥,说要不回宝贝,就报案。老廖一急,就押着我,深夜还在大街上晃荡,找上家。老廖说:“钱赔了,其宝贝得要回来,否则就扭送你到派出所,把一串文凭贩子全牵出来。”他心狠手辣,啥事都敢做。我只好接二连三打传呼,东跑西颠,才找到上家,索回东西。
老威:钱没退?
蒋大器:老廖抵挡住他哥,回头又找我算账,我钱没分着,倒赔了 4000 块。饥寒交迫的日子啊,你说这事已过去了一两年了,他还要提,无情无义么。
老威:你是误入狼群了。
蒋大器:老汪要温柔些,借钱给我,还招待我好多顿。在成都就他的温暖送得多,我是他最欣赏的诗歌天才,如果一段时间没上门借钱,老汪还不习惯,到处打听我是不是被当作“三无”人员给抓起来了。还有九根老师,也是我蹭饭的根据地,他比我爹还大,不允许我失去尊严。上次回来,我们还一道去成都最豪华的假日酒店参加一个酒会,九根老师腰挺得笔直,在灯红酒绿中如世俗的耶稣,而老廖老李那帮人,趁人不注意,每人都偷了一捆银叉子。我告别了过去,当然与他们合不来,恰好手机响,我就蹲下去,摸膝盖以下的布兜。这时,两个势利眼的保安冲了过来,一人逮我一只手。我挣不开,急忙喊:“手机,不是炸弹!”保安还不愿放手,九根老师立即挺身而出,大骂:“什么玩意!穷人就打不得手机嗦!”唉,成都,成都,令我伤痕累累的地方!同样这身打扮,在北京是艺术家,在成都就是叫化子。5 年了,我从市区到郊区,搬了十几次家,一次比一次更加沉沦、背运。最后,我实在找不到净土,搬到远郊。那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房价便宜,不查暂住证。半夜写作困了,还可以去野地免费欣赏月亮和鸡叫。唉,我以为自己回到了古代,可以写一西部惊世之作,可没想到才入村一个星期,农民们就找借口串门来了,追根问底像公安局审案。在他们眼中,除了逃犯,只有精神病跑这么远租房。我对人一律装哑巴,对老鼠却没法装,它们与我太亲了,剩饭的锅碗丢在地上没多久,它们就急不可耐地从门坎底下挤进来。有一次,我见到一只和我一样骨瘦如材的灰老鼠,太稀奇了。因为如今的老鼠社会与人类同步发展,胖子居多,粗腰暴发户居多,很少有瘦的。我同情加好奇,就被子蒙脑袋,趴在床上露眼观察。那小可怜埋头啃碗,然后坐在碗边,用爪子搓那两颗爆门牙。还叽叽直叫,埋怨碗底留得太少,接着,它纵上锅盖。太过份了,锅里的余粮还够我吃一天的,我不得不轰跑它。第二天晚饭,我想起一身排骨的同类,就心酸地留了不少人道主义碗底,把那瓜得可爱的老鼠撑了个肚儿圆。它舔着嘴站直了,两前爪捧着个大肚皮叽叽叫,柔情惨了,我理解为“谢谢”,就眨眼表示“小意思”。老鼠歪歪倒倒地原路返回,谁知门坎底的洞太窄,肚皮一卡,它就出不去。我又帮不上忙,它只得后退,并上窜下跳向我示威,仿佛我不该拿剩饭伺候它。好个泼妇老鼠!它一下子冲上房梁,荡着秋千朝下坠,把锅盖啪地砸翻了。大冷天,我起来赶了它三遍。这无赖,在我的桌子、床、锅碗瓢盆上跳够了,才瘪着肚子从原路逃窜。
老威:捡条狗来养,也比养耗子强。
蒋大器:养不起。当晚后半夜,老鼠又光临寒舍了,这回不是一只,而是一群,男女老幼总动员。看来,老鼠准备把家搬来吃垮老子。我赤条条地撵到天亮,耍了一夜打鼠棒,结果贼没打着,锅倒擂扁了。没想到,成都的耗子跟人一般势利,但这东西不是人,不可能同它赌气。我只好骑车直奔市区,把朋友和半朋友都排一遍,轮流投宿,饱尝白眼。你看我多有爱心,简直是绿党,连床铺都让给小动物了。
老威:唉,落到这步田地,成都是没啥可留恋了。大器哇,成都人民麻辣,对不起你,可成都姑娘的多情,在全国都有影响,你这种天才诗人就没个红粉知己?
蒋大器:我人穷胃大,耍不起女朋友。后来,终于遇上一个重人才不重钱财的,我又不敢当面说。我每天都给她写情书,半年后,就形成了习惯,不写就有感冒症状。我想将来汇集成一本《大器情书》,一旦发表,杜拉斯的《情人》就黯然失色了。
老威:艺术情书?这倒别致,能不能拜读两封?
蒋大器:她收到一封烧一封,连拆都不拆。这个笑眯眯的冷面杀手,毁了我,也成就了我,我上北京也与她有关。
老威:现在你以啥为生呢?能够成名出国当然好,但在这之前,总得有个工作,如果你愿意到文化单位打工,我倒可以引荐。
蒋大器:天下乌鸦一般黑,与其给别人打工,不如自己给自己打工吧。曾经去过一家家教杂志,月薪 800 元。在北京这地方,800 元只够糊口。更不能容忍的是,主编一家人都是矮子,平均身高一米五。他喜欢昂着脑壳,招集全体编辑人员到他家开会。有一回,我与同事开玩笑说:“一个矮领导一群高人。”不巧有人汇报了,我当天就被炒鱿鱼,接着,我就写书评。多跑几家报刊,缠着编辑问清要术,然后拿回书,把内容简介,开头结尾翻了,马上写几百字。这样的书评我一天写十来篇,一稿多投,广种博收。最近,我又与人合伙,买个电脑,开始设计书封面,一个封面最多个把钟头功夫,就几百上千的,划得来。
老威:你什么时候学会用电脑的?
蒋大器:我这合租房里还有一人,投资者,电脑操作者。我这种天才,只需要守在房边,关键时刻出点感觉,封面立即就上档次。老威,你认识的书商多,帮我拉点生意嘛,要不晚上我还得出去,妓女拉客一般拉客户。
老威:劳动好啊。
蒋大器:成天埋头劳动,不搞国际主义社交,出名的机会就少了。老威,来北京一块干嘛,你来了,我的五年计划起码缩短三年。我们也到郊区买地盖院子,把北京市的文化社交中心都抢过来咋样?还有一招,就是把食指从福利院接到家里,让他天天朗诵,哪个崇拜者要欠这块现代诗的活化石,得先过你我这一关。
老威:我看你应该进福利院去给食指做邻居了。
蒋大器:我是诗疯?好吧,花岗岩老威,回四川养老吧,哪天憋死逑了,我给你悼词。哦,球赛开始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