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底层访谈录
卷三 文人访谈录
老知青廖大矛

老知青廖大矛

采访缘起:1998 年 11 月 3 日,天气晴朗,我在四川成都北巷子 24 号“亦龙牙科诊所”采访了个体牙科医廖亦龙先生。他当了几年知青却没有“青春无悔”的悲壮情结,正好投合了我的某种平常的还原历史的想法。

廖亦龙现年 45 岁,90 年代初去深圳不久,即由内地名医转为特区名医。他曾用名廖隆隆、廖亦农、廖亦龙、廖奕龙,从姓名的变化中可以牵连出一系列的时代迹迁。不过,他叫得最久的还是“廖大矛”,这是乳名,从出生到现在到将来都会有人叫。

廖大矛从母姓,这是因为父亲的家庭成份是地主,而母亲是城市贫民出身。他虽然没从这种改名换姓的投机取巧中沾多少光,但在那个年代,阿 Q 式的精神胜利法也很需要。

老威:你能讲讲你下乡的经历么?廖大矛:这个题目太大了,不知从何讲起。你晓得我下了 12 年乡,从 1966 年到 1978 年。开始是与一伙干部、知识分子子弟一道,在原五七干校的原址上,组建知识青年垦殖农场,到 68 年底,上山下乡在领袖的号召下,形成大规模的运动,农场就解散了,我们重新单独插队,我被扔到盐亭、剑阁、南部三县交界的一个地方,离公社所在地石牛还有 20 多里地。

老威:你参加过红卫兵吗?

廖大矛:参加过,还串连到北京,接受过毛主席的检阅。我是在垦殖农场参加的,红卫兵组织叫“大有作为战斗兵团”。我是高小毕业就因家庭背景不好被迫下乡的,如果赖在城里,我肯定没资格参加文革。

老威:限于时间,我们这个访谈不是你整个人生经历,那得用厚厚的三大卷来描述。从某种程度说,80 年代以前中国没有个人史,我们每个人的经历都是社会背景的产物。所以,希望你绕开一些时尚话题,说一些特别个性化的段子。要不,就没多大意思,你已经看到了,今年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 30 周年,各报各刊都炒作了好多特没意思的东西。

廖大矛:就依你吧。我是牙科医生,靠技术而不是靠那段经历吃饭,今天我们就随便聊聊,谈些不太入流可又记忆很深的事。

老威:正合我意。

廖大矛:刚才我说了,我落户的地方极其偏僻,生产队长在一座破庙中间砌了墙,一半我住,另一半是保管室。我一点也没感受到贫下中农的温暖,只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就成天睡懒觉。开始,队里的领导还做做面子,招呼几顿伙食,后来就不管我了,连出不出工也不过问,仿佛老天降了个瘟神下来,他们能避就避,能忘就忘。“广阔天地”,毛主席说得一点不错,这穷山沟再来一百万知青也填不满,至于能不能“大有作为”就不一定了。我睡了一个月的懒觉就软得受不了,爬起来练二胡,“扬鞭催马送公粮”,你说巧不巧,对面山腰上,也有一个知青在练二胡,象我的影子。我们隔着一道深沟喊话,他是射洪知青,叫谢红宝,19 岁,我 17 岁。我们隔着两县交界的大沟,绿林好汉一般互相拱手,联袂共奏一曲《赛马》。那舞台可够大的,奏完《赛马》,双方的盛情也升温了,他喊我去串队,我马上行动。这下不打紧,我得下坡、绕过沟底的大水库,再喘吁吁地爬坡。一眼能望穿的距离,却要半天功夫才能过去,耍不了一会儿,又得花半天功夫回来,所以临走时,我提议每天都带上干粮下水库游泳。我们游了一个夏天的泳,水库下面有稻田,我们还捉了不少青蛙吃。老威:这是世外桃园的生活嘛。

廖大矛:我们太年轻,心花花的,过啥世外桃园生活?再说挣不了工分,口粮也打折扣,家里也寄不了多少钱来。在队里窝着也罢了,可年轻人需要社交活动,大家混一块解除寂寞。所以到后来,赶场、串队都成风。当然,这么多人,不可能某人掏腰包,为了维持原始共产主义,大家都偷。我敢说,凡是当过插队知青的,都有过偷的经历,小至跳丰收舞,洗劫整片菜地,大至偷鸡鸭,偷猪羊,打狗。知青中当扒手的也不少,只不过现在大伙都 40 多岁,成家立业了,也就不重提昔日的丑事。谢红宝的绝招是蹲在树上钓鸡,我与他配合,抓一把包谷把大群鸡娃引诱到林子里,然后撒在地上。让鸡们欣喜若狂地啄食。蠢鸡当然不晓得其中有颗包谷是作为诱饵粘在鱼钩上的,一旦进口,上嘴壳就被牢牢钓住,只有扑打翅膀的份了。“渔翁”在上缓缓收线,精神和胃口都娱乐了。

老威:被农民发现咋办?

廖大矛:我在明处,谢红宝在暗处,被发现的首先是我,其实那年头,鸡是农民的命根子,灯油盐巴肥皂全靠鸡下蛋换钱买,所以知青一过路,大家都提高了警惕。我在书包中塞团报纸,鼓鼓胀胀,引鸡入林后,又鬼鬼祟祟,让贫下中农到处堵我。假贼掩护真贼,假贼的工作量大得多。

老威:这也不是长远之计。

廖大矛:除了每次招工招兵,每个知青都懂得从县里公社到大队上窜下跳地活动走后门外,我们就没有长远之计。有一次,成都一伙知青在赶场时行窃,被当场抓获,激起了众怒,乡民们红了眼,挥起扁担、木棒,一见知青就打,我们只好抱成团,抢回同伙,退到一家饭馆里闭门死守,我稍微慢了点,就挨了一扁担,我蹦起来,正好裤兜里揣着一个刚顺到手的大苹果。倾刻间,苹果就代替我的腿被砸得稀巴烂。失控的农民兄弟很快掀翻了门窗,我们只好又撒退到楼上,与他们争夺楼梯,眼看快被扯过去了,两个孙二娘一般的女知青,竟抬了一桶酱油,当顶浇了下去,这一下,更捅了马蜂窝,楼梯是抽上来了,但农民们开始在下面叠桌子,并黑压压一片喊:“打死!”楼上是饭馆的贮藏室,啥都有,于是我们又倒了一桶菜油,把首批的三个进攻者浇成油人,站立不稳,啪地一声滑下桌子。农民们前赴后继地爬桌子,滑下去一个,就被人群嗨地接住。最后,进攻者干脆不爬桌子了,直接被若干条粗胳膊举起来,我们举空桶做了个倒的动作,敌人吓得一缩一抖,就摔下去了。

知青里的中学红卫兵占绝大多数,因此一玩这种防卸游戏,就本能地亢奋,武斗时,个个都是干将嘛。可到后来,农民们全都丧失理智,竟抱来麦草捆,要点火烧房子,吓得饭馆主任跪在地上给大伙磕头,并悄悄派人去公社找领导。还好,农民们没真点火,可形势险恶,楼上该倒的已倒完了,而农民们把所有的桌子全叠起,还从外面搭梯子准备上房。

我们撒到房顶,揭瓦片乱打满街人流,只闻一片鬼哭狼嚎;而农民们也用土豆、石块,甚至用菜叶裹了粪便回敬。我们招架不住,就在房顶喊话,要求公社安置办出面调停。可是直到太阳西沉,农民大军终于攻上房,把我们五花大绑,准备游街接受众人拳脚和唾沫时,公社书记才出现。

这次事件惊动了县里,一位副书记还专程下来,为知青们开办学习班,每个人都写了检讨,我因为作战主动灵活,被回乡心切的叛徒私下出卖,记了大过,再加之家庭成份不好,我感到要通过招工招兵回城,肯定遥遥无期。而知青间的勾心斗角,更让我厌倦绝望,特别是在上山下乡后期,同一批的知青都离开了,而新来的彼此又谈不拢。

老威:和贫下中农关系也紧张吧?

廖大矛:开始紧张,后来就相安无事了。山区农民朴实善良,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不,有时不用小恩小惠,只要态度对人家好些,他们也会受宠若惊,知青毕竟是秀才呀。倒是知青办的人难于对付,社会上的一套,他们都搞懂了。我们公社有位知青,下乡五年,好不容易捞到个招工机会,还是他妈所在的单位。招工方指名要他,当然没问题,而公社知青办主任卡住不放,扬言要再看看政治表现。啥表现?这不是递点子让你快送大礼么?这位知青家里穷,一急,就急出个缺德主意。他找了两个茅台酒罐,灌了尿,原装封好。这份厚礼一出手,政治表现马上就好了,填表、体检、到县里,手续齐备。临上车时,公社那位主任拧着两罐“酒”气极败坏地撵来了,但生米成熟饭了,倒霉的是我这类后继者。

老威:你就没给他来点“真表现”?

廖大矛:我家境贫寒,母亲长年打零工,爸爸又在学习班里交待历史问题,他老人家对我唯一的援助,就是买了套理发行头,要我为贫下中农服务,自谋生路。我的小脑反映快,根据乡下特点,无师自通了三种发型:锅铲式,全部剃光,天灵盖上留撮毛,电影里的儿童团员都是这种发型;光头,当然不是刀刮,我还没学会呢;马桶盖,齐着耳朵横扫一圈,使浓发盖子一般扣住白生生的头皮,电影里的汉奸都是这种发型。我的优势是价廉动作快,一个生产队,百把颗头,我一天就弄完了。我也给公社知青办主任理过发,由于功利目的强,心里紧张,竟咬牙切齿地绞住他一块后颈皮,他狼狗般窜了两丈高,那倒毒的吃血推子却没从脑壳上掉下来!这种“真表现”的结果,我又“大有作为”了好几年。我被那狗日的盯上了,本来我剃一颗头才五分钱,可那厮硬要撵着我割“资本主义尾巴”,最后山穷水尽,我就卖掉理发行头,到处窜队混饭吃。

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天,我们一伙知青在乡场上撞见一个江湖牙医摆地摊,就近前看稀奇,大家一时手痒,就恶作剧地偷了她几把牙钳,这可是人家谋生的命根子。她不顾一切揪住我们求情,可越这样,大家越觉得好玩,她丢的东西就越多。后来,场都快散了,牙医一见自己的工具箱里几乎空了,就抱住一位知青的腿嚎啕大哭。我不忍心,劝大家拿出赃物还她,她才抽抽嗒嗒地收摊子。我过去帮忙,顺便问她是否经常受到知青的骚扰?她默默点头。我就灵机一动,提出跟她学手艺,她扫视一圈,识时务者为俊杰,只好答应。

我师傅脸黑眼大,身板壮实,浑身上下除了胸部和臀部,没一点象女人。可她的为人的确不错。我跟她跑了一年多的滩,还到了平武县我姐工作的伐木厂。下了这么多年乡,我首次有丰衣足食的感觉。我是徒弟兼保镖,使师傅少受知青和地痞的捣乱,因此她只字未提拜师费。出师后,我在姐姐的支助下,选购了必备的牙科器械及各类药品,开始无照行医。经济上独立了,人也扬眉吐气了些。这时,我弟弟二矛也来了,他在家没人管,就到乡下给我煮饭;爸爸曾让我教他镶牙,可这东西是家中四子妹中最蠢的,只会捅漏子,没法教。老威:看来你的生活转机开始了。

廖大矛:的确。那时拔一颗牙五角钱,我一赶场,弟弟二矛就在人流里乱钻,傻乎乎地专盯别人的嘴,一见里面有缺,就急忙赶到茶馆来报告;这种兄弟情感染了在场的知青,经常全体出动,为我满场拉客,搞得我一阵接一阵忙乱,象屠宰师傅。当然,拔完牙,洗完手,我得招待大伙进馆子。有一次,大鱼大肉刚端上桌,一个迟到的知青急匆匆地跨进门嚷嚷:“外头有个缺牙巴!”我本能地甩下筷子,提起药箱冲出门,身后却爆发哈哈大笑——原来被涮了一回。

老威:那时一口假牙多少钱?

廖大矛:满口 28 块,若要镶金,价格另算。单颗的又分固定和活动牙。农民不喜欢漱口,一般都要固定牙,还往往在门牙和犬齿上包金,这样一笑,就开口露富了。当时的钱值钱,对于山区农民,20 多块要存好几年,因此牙科医生很让人羡慕。

老威:山区的卫生条件那么差,你没出医疗事故吧?

廖大矛:还真邪,按现在的医疗常识,一次只能拔两颗坏牙,可我挣钱心切,最多一次拔过八颗牙,把那嘴拔得成个血洞,依旧没有大出血,现在回想,真有点后怕。二矛更恐怖,我给病员注射了麻药,又用钳子敲了敲,确诊牙根松动后,就招呼他近前实习一回。不料这厮一挽袖口,还没瞅清口内情况就一钳子下去,活生生地把病员从椅上扯起来。见人家已手舞足蹈了,他还不肯松手,硬要把人家牵着在院子兜半圈。我冲过去,一个砍掌,才缴了他的械。原来,他把牙拔错了。

老威:你这个弟弟适合当兵。

廖大矛:他做了诗人。现在我明白了,诗人就是经常把别人的牙拔错的那种人,你让他拔大牙,他就拔门牙。那次事故后,我就“废”了他。他才 12 岁,就对做缺德事有种冲动,比如有年冬天,我们想吃狗肉,就把猎手张三爹的撵山狗逗进屋里来,二矛顺手把门拉上,兴奋得在外面引吭高歌。我骂:“你这猪,唱个逑!”他回答:“我在唱京戏掩护你呢。”冬雾弥漫,一臂之外看不清自己的手指头,我用绳套拴住狗。这狗平常与我感情很深,在我家进进出出惯了,可这次,它却把我喂它的肉吐出来,夹着尾巴退缩,呜呜的哭泣惨不忍闻。我几乎下不了手,不料二矛在外嚷嚷:“快下手哟,人要来了!你平时拔牙,屁眼儿好黑!你就当拔牙!”我说:“万一锄头敲不死咋办?”他说:“你先把它吊起来嘛。”嘿,原来这闷猪不闷,只是心思没有在正道上。

我把绳头抛过房梁,迟疑再三,还是不忍心拉,二矛在门外催命,我就把绳头从门缝塞出去。好家伙,只听嗖地一声,狗就悬空了。我打开门,见二矛小小年纪,竟象个拉大船的纤夫,把绳子背在肩上,脑壳几乎要点地了。我让松一点,他说不;我说狗都上了梁了,他把绳子绕在腰上,才回头看,狗全身都在抽动,但既没叫,也没挣扎,却见两行泪滚落下来,这是比人生动百倍的眼睛,它们听天由命,完全没乞求的意思。我让二矛放了它,二矛耍横:“那不行,它都成这样了,放下来也不得活。”我说:“哪咋办?”二矛说:“还没断气,狗有九条命呢。你找把锄头敲它的鼻子,两下就完了。”我没料到自己的弟弟这么酷,但想了想,也只好这样,就替他把住绳子。那 12 岁的刽子手迈进门就结束了。我们放下死狗,趁势剥皮,连肉脏一块,包一块大石头沉入大粪坑。而此时,狗的主子还在山下吃丧宴,在孝子们的哭泣中喝得醉薰薰的。

老威: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还不如你弟弟来得干脆。听你讲了这么多故事,我觉得好象同我们习惯了的知青生活对不上号。

廖大矛:你觉得什么才是知青生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田坎上休息读《毛选》?我不否认有的知青这样干过,或者读书、反思文革、传抄手抄本小说及违禁歌本,等等。还有种种先知先觉的情结,给本来灰暗的生活镀了一层金。但是,我没有,我既不先知,也不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而在忙于生计。生活的艰辛给人生打下如此深的烙印,以至今天还有影响。知青下乡,完全是自己教育和改造自己,可对于无辜的农民来说,知青带给他们的是一种灾难,一股祸水。知青文学,现在听上去多浪漫啊,可知青有什么可以称作“文学”的东西?我给你讲一件送礼的故事。那时候,知青们为了早日回城,一旦风闻招工,就送礼成风。这当中还出了不少女知青被强暴的事,但是她们为了今后前途,也只能忍了。我穷送不起厚礼,加之父亲一直坚持重在表现、绝不走后门的老一套,所以我只能靠自己攒钱去县里活动。记得天擦黑的时候,我敲开县知青办主任的家门,那贪官老婆从门缝里瞅见我只提了几瓶酒,脸马上沉下来,义正辞严地“拒腐蚀”。我哀求半天,才被不耐烦地“恩准”留下薄礼,待他们吃罢晚饭后谈事。我在门外楼梯下等呀等呀,大约过了两个多钟头吧,好不容易听到二楼传来涮锅的声响,就急忙冲上楼。当时心都快跳出来了,感激的话也挤满了一嘴。岂料随着门响,一阵被灯光照亮的洗锅水竟兜头泼来!我浑身湿透了,而心却燃烧起来,我冲进去就抄了把菜刀。那婆娘见祸惹大了,急忙声明“不是故意的”。我最终还是被那一屋人劝住了。为了出头之日,什么都要忍。唉,今天的人,当然不晓得挨洗锅水是啥滋味,这种奇耻大辱,谁都不会忘记。然而事隔多年,找谁算这笔帐?整我的那个人已老了,不成人样了,我见过他,没有恨,只有可怜。时间已经替我报复了他。这些人,当官时架子比谁都大,一下了台,连条狗都不如。

老威:你刚才讲的都是很好的创作素材吧。

廖大矛:什么创作素材,这是一个人的历史,当然,时过境迁,再苦再难堪的经历,也可以当故事讲。这不是忆苦思甜,因为我们没理由让现在的社会、现在的孩子去接受我们那时的荒唐,那时的贫穷和幼稚。比如我下乡时,耍了个女朋友,大家在一起搭伙。可二矛看不惯,老同她发生冲突。有次我出门,他们就在家干起来,我女朋友拿锅盖打二矛,这小子一闪过,操起锅铲就飞了过去,击中对方的头。我回来问清情况,轻轻打了二矛两下,给女朋友下台阶,不料他却怀恨在心,整整憋了半年,才在我们一块回家过春节时,向姐姐飞飞告密。我气不过,敲了他一筷子,惹得飞飞勃然大怒,一耳光扇过来,还又骂又哭:“我们家的日子这么不好过,你还在乡下学坏,交女朋友。你是坏蛋,还怕二矛揭发你?”我只好向姐姐认罪。你看,这就是我们那代人的传统教育。而现在,中学生耍朋友已是平常事,许多家长还为自己的男孩早熟,几岁就喜欢女孩骄傲呢。

老威:廖先生。谢谢你给我讲这些好玩的东西,我计划中要采访一个老知青,但进行了几次,都失败了。我一捉摸,还真让已故作家王小波说中了:“知青明星”们都缺乏平常心。把真实的经历经过一番处理,就成人物了,就认为有资本同九十年代讨价还价了。随之而起的,还有种种以知青命名的商务及文化活动。

廖大矛:我一个牙医,同这些没多大关系。你别说了,我也不想听了。


天朝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