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节 凤生龙子
毛泽东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到张毓凤。
结束了南巡回到中南海丰泽园,见张毓凤生产之后白净了许多,身子也稍稍胖了一点。最高兴的是,看见了他的“老来子”,胖胖乎乎,啼声嘹亮。他抱在手里,足足看了半个钟头。
主席,给宝宝取个名字吧!
毛泽东点点头,张毓凤紧张地期待着。
毓凤,你晓得,我最看重你的,是识大体、顾大局的……江青姓李,两个女儿都从母姓……
娃娃先从你的姓,叫南子,如何?南海之子……
张毓凤眼睛都红了。好在关于孩子的事,主席办公室生活服务组的几位领导同志,早就给她打了招呼,做了工作,她也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何况,经过这些年来的锻炼,她的头脑也不再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她暗暗下了决心,今后不再吃那些难咽的中药、西药,能生,就两个、三个地替主席生下去。人多势众,人多不愁。主席的亲骨肉,到时候一个个牛高马大,还怕他们不认?
毓凤,娃娃放到哪里养?请个好保姆,你每星期去看一回。
毛泽东从不过问这类生活琐事,这算格外关怀。
生活服务组的领导说了,送到“玉泉山托儿所”去……那里条件很好。
可以。要他们给南子专门配一名保育员。以后你只去保育员家里看望南子。
主席,您的心真细。谢谢您。
打了几十年仗,又搞了这么多年的阶级斗争,心早粗了。
毛泽东将娃娃交给张毓凤。张毓凤仍是眼里噙着泪水,她轻轻地呼唤着:
南子,南子,笑笑,笑笑呕!是谁给宝宝取得名字?是谁给宝宝取得名字呕?
张毓凤抱着娃娃,心理有句话说不出来:娃娃就要被送到“玉泉山托儿所”去……据说那是内部托儿所,养育着的,都是跟南子一样身份的人,中央首长们的非婚生婴儿。
毛泽东晚年得子,只有江青一个贺客。因为主席生活服务组早有一条十分严格而可靠的纪律,丰泽园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党和国家的最高机密,不得有任何泄露的。因此老同事们,刘少奇、周恩来、朱德、董老、吴老、徐老、谢老、富春等等,以及陈云、林彪、小平、彭真诸位,也许都不知道他家有这等喜事。他们即便有所风闻,谁又那么不知趣,不识相,来当这种尴尬的贺客呢?
江青这个女人,如今,她把一切捞到手的东西、都当作了她向党中央主席毛泽东要这要那的法宝,简直就是一个市侩。有时,毛泽东真是恨透了她。却拿她没办法。对手已经够多的了,已经够他打八面拳来应付了。好歹也是自家院子里的事,不能祸起萧墙。
润之,你已经见到娃娃了?
见过了,不错。
让他暂时姓李,从我的姓吧……怎么着,也是毛家的人。
你费心了。我看,还是谁养的,就从谁的姓好了。
给孩子起了个甚么名字?
张南子。南海之子,如何?你不要再乱改名字。
也好。润之,你想。我也是过了半百之年的人了,不会再为这些事斗气了。这些年,也难为毓凤照料你。
你明白就好。你们的戏排得怎么样了?听康生去上海对我讲,压力不少?
还能不大?如今北京是彭真他们的天下……
你不要这样随便议论中央负责人。这样不好。你还在青岛大学傍听的时候,彭真同志已经是北平的地下党的负责人了。
可是我们搞戏剧革命,排演现代戏,他们非但不支持,反而处处泼冷水,出难题。包括梅兰芳、程砚秋、盖叫天、周信芳这些京剧大师,都视我们为眼中钉了。
新生事物嘛,就是在反对声中成长的嘛。我们一些老革命、老同志,也会遇到新问题。要允许人家反对,允许人家有一个认识的过程。关键的,是你们要拿出新剧来,在舞台上立得住,用事实来说明问题,教育同志。
是,是。主席的重要指示,我到剧组去传达。
你干你的,不要拉我这张虎皮好不好?陆定一、周扬他们,对你们搞京剧革命,持甚么看法?
说出来,你又要不高兴。他们都跟着彭真跑。彭真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了,不是常委的常委,不是总书记的总书记。
你不要讲了。你怎么总要讲这些话?我每次批评你,你总是改不了。这样下去,怎么放你去工作?以你的这套四面树敌的做法,有朝一日,我去马克思了,你会一天都混不下去的!
润之,不要生气。我是在自己家里讲话。今后注意些就是了。我知道,你的身体很好,在南方,总有女同志陪着跳舞、游泳……
废话。你搞京剧革命,我支持你。但你一定不要乱讲话。以你的身份,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你要是在下边闹出乱子,你自己负责。我只支持你搞现代戏,让工农兵占领我们的文艺舞台。
你少提口号,多做实事,好不好?
江青得了尚方宝剑,走了。
毛泽东叫来了张毓凤。
主席,两个多月了,你把咱忘了吧?
小傻瓜,讲蠢话。哪个也不如毓凤好。
我不好,读书太少,又不会诗词,也不会昆曲、越剧。
当了母亲,更撒娇气了。
当晚,毛泽东和张毓凤久别胜新婚,恩爱了一番。毓凤感到主席的体力已不如从前。
这回到上海,又见她了?
哪个她呀?
电影明星,大美人……
啊,你说她啊。她倒问你为甚么没去上海?
她问了?很和气的人。只是太狐媚了一点。
甚么狐媚?
咱老家的话,女人样子生得太好,会克男人。
嗬嗬。好象我老家也有这个讲法。
都把你身子掏空了……咱心疼。
傻瓜,讲蠢话。你先睡,我还要批阅几份文件。
咱也起来吧。咱替你泡茶……要不要伙房准备宵夜?
近些日子,毛泽东脑子里装着两方面的问题。一是广大农村人民公社过完了苦日子,需要进行一次社会主义再教育,才能巩固农业集体化的阵地;二是文化界的知识分子中间存在着严重的思想混乱。那么多的作家、艺术家都住在城里干甚么?为甚么不下基层去体验生活?周扬为甚么不带头下乡?要告诉他们:作家艺术家不下乡,城里不开饭。周扬不下乡,就派解放军押送他去!
“各种文艺形式——戏剧、曲艺、美术、舞蹈、电影、诗词和文学等等,问题不少,人数很多,社会主义改造在许多部门中,至今收效甚微。许多部门至今还是‘死人’统治着。不能低估电影、新诗、民歌、美术、小说的成绩,但其中的问题也不少。至于戏剧等部门,问题就更大了。社会经济基础已经改变了,为这个基础服务的上层建筑之一的艺术中间,至今还是大问题。这需要从调查研究着手,认真地抓起来。
“许多共产党人热心提倡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艺术,却不热心提倡社会主义的艺术,岂非咄咄怪事”。
毛泽东
一九六三年二月十二日
毛泽东的批示,由中央办公厅分发政治局委员,以及中宣部、文化部、人民日报、新华社党组。是一个试控,也是一个信号。毛泽东办事,从来大处着眼,小处入手。
对于毛泽东的指示,最为敏感的,要算主持全国意识形态工作的彭真了。他很快取得了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的同意,只在意识形态领域、省军级以上干部中传达。不然,刚过了两年安定日子,又要天下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