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宁德美玉

宁德，别称闽东、蕉城，福建省第四大城市，东临浩瀚的东海，与台湾隔海相望，处在长江、珠江三角洲两个发达经济区的中心，南接省会福州市，拥有世界第一大深水港三都澳。虽然宁德是中国沿海最好的港口的城市，可是宁德差不多是中国沿海最穷的城市。宁德年财政收入才一亿多，靠的是几个水电站的税收，以及一点点可怜的旅游收入。因为经济落后，宁德当地人将盖房、修坟、娶媳妇称为人生三件大事，党政干部盖私房成风，很多干部盖房缺钱，就打起了以权谋私的主意。1988 年刚刚调任宁德地委书记，习近平就着手处理官员违法占地建房、建私房而住公房等棘手问题。当时的宁德市区很小，有些干部的违规房建在靠近军分区的山坡上，一排一排三四层小楼，非常显眼。1988 年 11 月，宁德地委工作会议决定把严肃查处干部违纪违法占地建房确定为惩治腐败的突破口。据《闽东报》报道，1989 年 1 到 9 月，习近平就查处 441 人，其中副处级以上干部 18 人，科局级 77 人，还涉及到 2000 多名官员，后期还重点查办了福鼎县林增团、宁德地区侨联副主席郑锡煊等腐败大案要案，习近平从政以来首次肃贪在福建政坛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波澜。这肃贪取得了成功，可是经济要有起色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习近平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无奈之下跑回厦门找自己的好友赖昌星商量。一年不见，赖昌星生意起色不少，两人坐下来喝酒聊天。

“习书记啊，你在宁德肃贪搞的是风风火火，福建报纸上整天在宣传你的那些政绩，你可是福建的包青天啊。”习近平闷闷不乐地说“好什么啊，省委让我去宁德，主要是要把经济抓上去，不是去捉贪官的。我把宁德官场风气整顿一下目的是要树立权威，令行既出，为经济复苏打基础，可是经济这个问题不是那么简单开个会就能解决，更何况宁德是人多地少，难以施展拳脚。老弟最近怎么样，看得出你活的很滋润。”赖昌星很坦然说起这一年来的发展，自己的电子器材进口已经遍及福建各个口岸，自己在香港的业务也已经全面开展，生意是红红火火。“上次见到贾庆林书记的时候，他还提到你，称赞你的改革开放超前意识。”习近平诚恳地对赖昌星说。赖昌星急忙回答说“大哥，我是个农民，我能混到这个地步，全靠贾书记和大哥你的帮助，你今后只要需要你老弟，你就尽管开口，我是在所不辞。”习近平叹了一口气说“宁德难啊，我可是一筹莫展啊”，说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赖昌星给习近平斟满了一杯酒说“大哥，小弟愿意献上一计，为大哥排忧解难，来干了这一杯，听小弟慢慢道来”两人干了一杯酒后，习近平急不可耐地问“阿星啊，你快说，不要卖关子了，急死我了。”赖昌星喝完一杯酒给习近平讲了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

周宁是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没有什么支柱产业。80 年代后期当地人陆续前往上海做起了钢贸生意。上海钢贸市场都分布在郊区、建筑工地，条件艰苦、设施简陋。周宁人“一带一，一帮一”，逐渐形成了钢贸行业中最大的一个群体。周宁人在钢贸市场租一间店面，启动资金大概需要 10 万元。在宁德当地，民间一直盛行一种融资传统一一标会，普通百姓如遇结婚、生病、盖房等等急需用款时，大家就互相帮助且互利互惠。标会由发起人（称会头）邀请若干人（称会脚）参加，约定时间按期举行，每次各缴一定数量的会款，轮流交由一个人使用。周宁人如果参加的一个会就可能标到这笔资金。启动资金到手后，钢贸市场很快会帮周宁人办各项手续。按照计划，周宁生意人要在上海经营钢贸生意，大概需要向银行贷款 500 万元，因此前期还需要向银行缴纳 100 多万元的保证金，预存 3 个月。这笔资金他通过民间高利贷的方式来筹集到。3 个月后，银行贷款将如期而至，扣除担保公司收取的 150 万元担保金，周宁生意人的户头上就有 350 万元的款项。钢贸市场一般集中于大城市的周边地带，操盘者大多有曾经做钢贸生意的背景，他们在注册成立一家公司后，首要的工作就是“花钱”，打通当地包括银行、工商、税务等各部门的关系。接着是圈地。通过民间拆借来的资金加上原始积累，操盘者购买一大片土地。土地产权证一办好，就将其抵押给银行贷款，贷到的资金用于建设钢材市场。市场盖到一定程度后，再将市场的产权抵押给银行进行贷款。第三步，钢贸市场盖好后，所有的店面只租不卖，操盘者利用地缘关系吸引家乡人马前来从事钢贸生意。钢贸市场给承租户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所有商户的银行贷款必须全部通过钢贸市场成立的担保公司进行运作。也就是说，钢贸市场和担保公司实际都属于同一控制人。

在宁德周宁钢贸圈中，最有实力的是林宝山这一家，目前在上海拥有一个 100 家商户规模的钢贸市场。这家公司提供包括工商税务登记、门面装修甚至到购置办公用品等一条龙服务。林宝山偏爱在接近大城市的周边城镇设置钢贸市场，正是因为关系好梳理。同时钢贸市场巨额的成交量也容易提升当地政绩，这一模式可谓地方政府、银行、钢贸市场、钢贸企业多方共赢。而林宝山就是赖昌星当年在福州办螺钉厂一起打拼的结拜弟兄。说到此，赖昌星沉默了一下说“很可惜，我的宝山兄弟命短，半年前出车祸去世了。”习近平听得津津有味，当听到林宝山出车祸去世，不免有点惋惜就说“那他的企业怎么样了？”赖昌星接着说“林宝山有一个女儿在日本留学，还有一个儿子没有成年，林宝山的老婆是个文盲，根本不懂企业管理，因此宝山去世后，宝山的女儿林美玉就中断日本留学，回国继承父亲的家业。美玉今年只有 21 岁，她在日本是学习商业管理，当时毕竟是个孩子，父亲这份家业压在一个孩子身上还是有点吃力。”习近平点点头“是啊，是啊，那后来呢？”赖昌星点了一根烟继续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美玉居然是个企业管理的天才，宝山留下的企业不仅没有垮掉，上个月美玉居然又办了一家有 400 个商铺规模的钢贸市场。不过上个月她从我这里借了 1000 万走，她说她计划 2 年内要开 20 家这样的市场，习书记你想想一个 21 岁的女孩子能有这么大的魄力，这是不是说明宁德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习近平也点了一根烟，想了一会儿就问“宁德人聪明不假，可是跑到上海去做生意，与我们宁德政府有什么相干？好了上海，宁德还不是一样受穷？”赖昌星笑笑对习近平说“习书记啊，我们福建的官员大部分是因循守旧惯了，宁德的钢贸企业在当地银行一分钱也贷不出来，企业没有周转资金根本转不起来，如果政府能放开金融管制，改进国营银行的服务，帮助企业获得贷款支持，会有越来越多的宁德企业落户在宁德这个大地上，政府随之会得到更多的税源，企业收益政府也收益，岂不是两全齐美？”习近平一拍大腿说“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啊？”赖昌星接着说“另外，现在上海搞钢贸生意的绝不是我们宁德这一家，很多浙江企业也在挤进去，他们当地的政府也在调整政策支持这些浙江老板，我们要是不抓紧，就会输给浙江那些企业。”习近平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光芒，他渴望成功，更渴望成为父亲在深圳搞改革那样的历史弄潮人，“那好，我们马上去见林美玉。”习近平迫不及待地说。赖昌星就回里屋给林美玉打了一个电话，两个人就连夜开车去了上海。

汽车直奔上海锦江宾馆，曾庆红在宾馆门口迎接习近平一行，安排住宿停当后，赖昌星就打电话约林美玉，下午美玉如约来到锦江宾馆会议室。习近平见到林美玉时，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娇小可爱的小妹妹居然是掌管着亿元资产的大老板。林美玉身穿一件米黄色风衣，里面是一身黑色套装，脚上一双棕色皮靴，脸上略施粉黛，一副大大的棕色墨镜架在鼻梁上显得几分成熟。“习书记你好，感谢你百忙之中来见我，我实在是感到有些如宠若惊。”林美玉摘掉眼镜后说。习近平仔细端详了这位美女，感觉是似曾相识，可是又记不起来像谁。

“奥，林老板，快请坐。”习近平给美女让了让座。林美玉忙说“习书记不要叫我老板，我很不习惯这样的称呼，你就叫我美玉好了。”

“好吧，美玉小姐，请坐。”习近平亲切地说。接下来习近平详细地询问了宝山钢贸集团公司的业务情况。林美玉就将宁德人在上海的钢贸生意以及公司的发展状况一一讲给习近平听，习近平也非常认真地记了笔记。“习书记，能不能让我抽支烟？”习近平说“好啊，我也抽烟，大家一起抽。”赖昌星就从兜里拿出一盒中华烟，给习近平递了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会议室开始缭绕着两种不同味道的烟味。林美玉继续说“习书记，上海这个钢贸生意的前景十分看好，我接受了爸爸的遗产后，就邀请我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的岩本教授替我做了一个市场研究，他认为这个生意未来 20 年将会扩大 100 倍以上，中国在流通领域内发展还是刚刚起步，钢铁贸易的流通交易基本上是空白，今后是大有可为啊。而目前最关键是要解决两大问题。”习近平抬起头问美玉“哪两大问题？”“土地和资金。钢贸企业主要是要有大量的流动资金来支持，目前上海的银行主要是支持本地企业，对我们外来的企业限制太多，而宁德的银行大部分是一些土包子在管理，对我们在外打拼的情况是一无所知。”习近平马上问了一句“你找过他们了吗？”美玉回答“找过无数次，一点用也没有。”习近平就说

“好吧，这个我来解决，还有呢？”美玉接着说“土地问题也很麻烦，要发展新的钢贸商城就要新的土地来建设。可是上海批土地非常繁琐，一个项目要盖 300 多个章，一年也跑不下来，这个对我们企业限制太大了。”习近平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胖子的图像，就连忙对美玉说“这个更没有问题，我来帮你解决。还有其他吗？”林美玉愣楞地看着习近平，她接手这家企业以来，不知道遇到多少个官员，从来没有像坐在对面的哪位书记那样直截了当。“真的吗？习大哥，不，不，习书记。”林美玉发现有些唐突，马上改口。“没关系，就叫我大哥好了，我喜欢这个称呼。”习近平突然记起来了，林美玉与小白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放大版的小白。“习书记，你大老远来上海，帮助我们宁德在外的企业，我实在是很感动。其实宁德不穷，那里有很好的资源优势，我们老家的大理石资源很丰富，我准备在老家开一个工厂，专门加工大理石墓碑出口到日本，还有宁德的山区可以搞水泥厂，碎石厂，利用宁德的港口优势运到上海和华东。”习近平飞速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了美玉的每一句话，他头脑中正在勾画宁德未来发展的一个蓝图，他站起来对美玉说“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会在一个月内全部解决你提出的所有问题。”会面结束后，习近平立刻接通了曾庆红的电话，要求尽快见到江泽民。

晚上，江泽民在锦江宾馆宴请习近平。听到习近平要求老江批 10 块地给宁德企业发展钢贸市场，江泽民二话没说嘱咐秘书抓紧时间办理。曾庆红给习近平倒了杯酒，把邀请邓小平访问上海的报告递给习近平，希望能转交给刘晓庆同志过目，习近平看了看老江，两人会心的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习近平返回福州去找王兆国商量，要求调集一笔资金给宁德银行，作为专项资金支持宁德钢贸企业在宁德落户。王兆国自从放任到福建后就一直没有见过邓小平，邓家的门进不去让王兆国好生烦恼，又听说习近平要在上海帮老江搞什么钢贸大市场，心里面有说不出来的滋味，谁都明白，让老江得势，这老王上位就无门。因此就以各种理由来推脱，弄得习近平满肚子不高兴。刚回到宾馆住地，就有人来敲门，开门一看是贾庆林。“近平啊，是不是今天碰钉子了？看你满脸的不高兴。”习近平忙问“贾书记，你怎么知道？”贾庆林凑近习近平的耳朵说“你离开上海后，泽民同志就给我打了电话，要我关心你的事情，不要让那个王八羔子搅黄了。果然不出泽民同志所料，这王兆国居然給我们老革命家的后代使坏。”习近平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根香烟就闷闷地抽起来。贾庆林接着说“近平啊，你就放心吧，泽民同志讲了，只要那个王八羔子难为你，你的事情泽民同志帮你办了。”习近平把香烟一掐，高兴地跳起来，抓住贾庆林的胳膊说“真的吗？”贾庆林笑笑说“谁敢骗你啊，近平，你就相信泽民同志吧，他永远会支持你的。”贾庆林就将江泽民交代给他的所有内容一一解释给习近平听，两人一谈就谈到深夜，贾庆林看时候不早就告辞要走，刚走到门口，贾庆林转身问习近平一句“近平，你是不是与林美玉好上了？”习近平急忙摇摇头说“没，没，我刚结婚几个月，我还不至于那么猴急。”贾庆林就笑了一笑说“那就好，那就好。”习近平脑子飞转了一下就问“是不是老江看上美玉了？”贾庆林诡秘地一笑说“你就别管了。”说完就关门走了。习近平心头隐隐一丝酸楚，眼看要到手的美人，居然让老江横刀掠美，不过也怨不得别人，老贾问过自己，那是自己一腼腆，这煮熟的鸭子就飞了。可是一想到老江对自己的那种关切和支持，心中的醋意就顿时消失，打电话叫赖昌星过来喝酒庆祝。

一个月后林美玉的宝山钢贸集团公司在宁德注册并开业，习近平前往公司去祝贺，林美玉神采奕奕地招呼前来祝贺的嘉宾，当林美玉见到习近平的时候，眼睛里闪动着泪珠，轻声对习近平说“大哥，我对不起你。”习近平握住美玉的小手说“美玉，大哥不怪你的，我们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说完就上了车离开会场，目睹汽车远去的影子，林美玉两行热泪夺眶而出。